1982年夏天的一个早晨,起床哨音一响,我像往常一样,跳起来一边穿军装,一边喊:“同志们,起床!扎腰带,出早操!”同时,我习惯的扫了一眼宿舍正面墙下放置轻武器的枪架,顿时傻了眼,心里一阵痉挛袭来!俺那亲娘唉!我们班的枪不见了!
当时炮班装备的轻武器有:两支“五六式”冲锋枪和五支“五六式”半自动!空军高炮部队的主战兵器,是100毫米(或57毫米)口径的高射炮,辅助装备的轻武器,除了一年一次的实弹打靶和定期分解擦拭维护以外,平常都是有序的放在枪架上,可是眼下枪架上空空如也!我迫使自己静下心来,仔细查看了一下整个宿舍和床底,随之得出全班的轻武器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地结论!

我自当班长以来,就养成一个好习惯,就是每天晚上休息前,检查一下轻武器的存放情况。我记得非常清楚,昨天晚上熄灯上床休息前,枪架上的轻武器都在,怎么就会在一夜之间没有了呢?我们班有副班长(二炮手兼)、一、三、四和五炮手,加上我共有六人(注:缺编一至二人),即便是深更半夜有人进屋来,宿舍门虽然不上锁,但是门与门框是紧实的,不用点力是不容易推开的,开门进来、收拾轻武器,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啊?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:“他妈的!真是奇了个怪啊!”
我四年服役期将满,打算平平安安当兵到年底,打背包退伍老回家呢。这下可好,如果夯实了一个高炮班的轻武器大不见小不见了,我这当班长的肯定是第一责任人,搞不好要上军事法庭!想想后果不寒而栗!

我不敢懈怠,慌里慌张地跑到连部,也顾不得条令条例了,立即向扎好腰带准备出早操的卞连长报告情况。当时卞连长根本不相信,还开玩笑地说:“八班长,你谎报军情是要掉脑袋的!”他认为营区大门口有岗,营区内有流动哨,还有夜间定时查岗的干部,在戒备森严的军营里,发生轻武器被盗事件,岂不是天方夜谭纯扯淡嘛!当他看到我心急如焚、满头大汗的表情后,意识到问题严重了。就在连长考虑如何处理这个事时,炮一排四班长,也风风火火地跑来报告说,他们班装备的“冲锋枪”和“半自动”步枪也不见了……
当时李指导员探家还没回来,连长急得抓耳挠腮,在连部里游走,我和四班长也不知道怎么办好,呆鸡般站在连部,焦急的等待着连长下达指示。在我们焦急万分、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,连部的电话铃响了。清晨的电话铃声格外刺耳,连长慌忙抓起电话,耳机里传来营部林教导员(绰号“老阴天”)那阴阳怪气的声音:“一连长吗?你此时此刻的心情,是不是非常紧张啊?”我看到连长极不自然的一个立正,嘴唇嗫嚅了几下,说:“是我……林教导员有什么指示?”
“指示就谈不上了。你们连那两个班的轻武器,现在营部文书那里,过会你派人拿回去吧!”林教导员给连长吃了颗“定心丸”后,话锋一转,政治课开讲:“我告诉你,我是连着几天晚上十二点以后,带着营部文书和通讯员检查营区警卫情况,一次也没有碰到到你们干部起床查哨。我军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之一,就是夜间干部查岗!可以说你们连干部、战士,最起码的警惕性都没有!轻武器都被人拿走了,还在呼呼的睡大觉!假如,我说的是假如,假如真是敌人来偷袭,你们一个连的人马,在梦里就被人缴械了!这样能行吗?”连长一个劲的说:“是,是,是!请营首长放心,我连将立即采取措施,时刻提高警惕,加强战备观念,坚决杜绝此类问题的发生!”
我和四班长听到轻武器没丢,长长舒了一口气,用眼神与连长一交流,便回班带人去营部拿枪。

按照当时战备规定,轻武器编号是登记到人的,不准集中统一入库保管。怎么办呢?连长没辙了,一排长就给连长出了个“馊主意”:“那就搂着枪睡觉呗!”连队使用的是简易折叠木板床,各班人员睡大通铺,脑袋向外一顺着、膀靠膀,翻身余地不大,战士们搂着“五六半”睡觉尚可,班长、副班长搂着“五六冲”就有些麻烦,睡觉前必须卸掉弹匣,要不然咯得慌。
为了防备指不定哪天夜里,又被“老阴天”缴枪的闹剧发生,二连和三连的连长,便效仿一连的做法,下令干部战士晚上休息时,必须搂着枪睡觉。否则,一律给予处分!

一个月后,探家回来的营长得知此事后,在一次营党委扩大会议上,说:“提高警惕是对的,作为军人,任何时候也不能放松这根弦!但是呢,现在毕竟还是和平时期嘛,让战士们晚上搂着枪睡觉就有点过了。”闻听此言,教导员环顾一圈参加会议的人员后,嘴角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。
军事主官发话了,我们再也不用搂着枪睡觉了。
(“老阴天”是战士们给林教导员“封”的雅号。因为他见到下级时,老是阴沉着脸,从来都是一副不拘言笑的面孔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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